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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色彩 寓情寓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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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载传统文化的日本色彩

●文:北村仁美(东京国立近代美术馆工艺馆 主任研究员)

日本的传统色彩中,有很多种色彩的名称往往与工艺品本身或其制作过程有着密切的关系,通过这些独留巧思的色彩名称,我们可以发现日本人是如何以细腻的感性来面对身边色彩的。
现代社会充斥着电视机、电脑、手机等无机物和千篇一律的产品,而在历史的长河中不断沉淀,传承而来的传统工艺所具备的细腻手感和深邃色调,在我们的生活中分外突出,其存在感近年来越来越得到瞩目。
在此,我们将通过传承至现代的工艺,一起来分析细腻且微妙的日本人的色彩感觉。

黑与红— 漆器的代表色

提到漆器,我们首先在脑海里浮现的颜色,应该是黑色与红色吧。(照片1)。在日本列岛最早出现的是红色漆,大约是远在9千年前的绳文时代早期(距离现在约1万2000~7000年前)。
红色作为火的颜色、血的颜色、太阳的颜色而被视作神圣,人们在红色中注入魔咒的含义,绳文时代将多层红漆涂在梳子及器皿表面。之后到了弥生时代后期(1~3世纪),黑漆成为主流。这段时期,绳文时代的那种魔咒意识变得淡薄,据说这是因为人们开始更加重视器皿的形状及功能所致。

红漆根据不同的颜料成分,也就是其颜色的由来,可分为两个系统。一种是“朱”,主要成分为硫化汞的红色颜料;另一种是“弁柄”,通过烘烤含铁分(氧化亚铁)的红色土壤制成的红棕色颜料。弁柄颜料不仅用于漆器,还被用于建筑物和陶器的描画。
而黑漆的制作方法,则是在漆里面添加松脂和油脂等不完全燃烧而产生的细碳粉,也就是油烟,或是添加铁粉,使其变成黑色。

在新潟县佐渡岛制作的无名异烧,便是使用当地产的含铁红土制成的陶器。如今的第五代窑主伊藤赤水先生使用从佐渡收集的各色红土,从鲜艳的红色到略带黄色,以此实现了细腻的渐变色,创造出像纺织品一样富于光泽的作品(照片2)。在绚丽图案的深处,仿佛可以看到顽强生命力的脉搏跳动,而这也许正是太古时代的人们曾经感受到的红色中蕴含的力量。

二十代剔红杨成《雕漆六华式平桌》1915年
东京国立近代美术馆工艺馆收藏
这件作品充分利用漆的特性,巧妙地分别使用了黑与红。作者在制作时使用了在多层上漆后,再雕刻图案的传统技法,同时融入了现代的造型风格

五代伊藤赤水《无名异练上花纹皿》2015年 个人收藏

相川金银山周边采集而来的佐渡赤土。富含铁元素

蓝— 陶瓷与染织里的蓝色

陶瓷器的釉面颜色在烧制前后会发生明显的变化。釉料是在粘土用水稀释后的溶液中,加入木灰、稻草灰或用于着色的金属成分后混合而成。因此,在烧制前看起来是灰色混浊的液体,但是当将其施于胚体表面,放进窑炉中烧制后,就会变成富于透明感的蓝色、翡翠色,或是淡粉红色等,华丽蜕变为出乎意料的颜色。陶瓷艺术家将多个试件放在窑中,反复烧制,试图将颜色的细微变化控制到最大极限。

而青瓷便是一种令众多陶瓷艺术家着迷的瓷器。釉料中所含的铁元素(氧化亚铁)在火焰焙烧下发生化学变化,呈现出从浅蓝色至接近绿色的色彩。其中,可以与雨后透明天空的蓝色相媲美的透明蓝色瓷器,被誉为“梦幻的青瓷”,是收藏家梦寐以求的珍品。由于此物只允许进献给皇宫贵族,普通百姓很难入手,故而人们又将青瓷的颜色称作“秘色”,意为普通人难以一睹芳容。

染织艺术家志村Fukumi非常珍惜“秘色”一词的微妙含义,将其比作在靛蓝染色过程中呈现的靛蓝色调。在蓝草浸酿(发酵蓝草染料,使其可以给线等染上颜色的操作)的最后阶段,蓝草的力量减弱,不再呈现蓝色,但此时的丝线还是会被染上淡淡的“介乎群青色和白群色之间的颜色”(略带紫色的深蓝色和被称为白群、略带白色的蓝色,这两种颜色之间)。从出生、成长到变老,蓝草浸酿的过程也被比喻为人的一生,只有当它平安到达最终章节时,才能邂逅这种“安静、深邃的颜色”(志村Fukumi《一色一生》求龙堂、1982年),可见志村女士对这种颜色珍爱有加。

清水卯一《青瓷大钵》1973年 东京国立近代美术馆工艺馆收藏
釉料中密布着无数被称作“贯入”的纹路,带来一种难以名状的效果

靛蓝染色的染液
照片:amanaimages

志村Fukumi《紬织和服 水瑠璃》1976年
东京国立近代美术馆工艺馆收藏
运用蓝草浸酿获得的深浅蓝色制作而成